〈醒小說〉被疫情延誤的愛

溫小平 / 旅遊作家 2021/07/19 10:25 點閱 20366 次

她氣呼呼地把手機扔在床上,彈跳幾下,螢幕還是亮的,他的頭像卻已經消失。恨他竟然連繼續哄她的耐心也沒有了。她用力地把自己也扔上了床,成大字形躺著,來不及喘口氣,就聽到媽媽的怒吼,「小岱,就這樣髒兮兮地躺上床,都是病毒,快去洗澡、換衣服。」

三級警戒不方便

她氣壞了,「病毒!病毒!整天都是病毒,沒病死先被煩死了。」她衝過去關上門,把媽媽比三級警戒還煩的嘮叨關在門外。

自從半封城式的警戒宣布以後,她出門都要用眼罩、口罩、臉罩包得嚴密,上班不但要分流,只能見到一半的同事,照樣要保持距離,冷氣開得好強,人跟人之間也變得好冷。在家工作卻更忙,開不完的視訊會議,查找資料都不方便。

這些還好,只希望跟男友間至少還有溫暖。可是,男友說她住在熱區,每天都有人確診,不方便過去。她說可以約在外面啊!男友卻說,「先要篩檢確認妳沒被感染。」

她提高聲浪抗議,「你把我當作病毒了是不是?還說喜歡我,禁不起一點新冠的考驗。」她問,「在打疫苗之前,我們都不能見面嗎?」他肯定的「嗯!」「那就永遠不要見面了。」她賭氣說。

被疫情延誤的愛情

她真的很慌,好幾個朋友同學都被疫情延誤婚期,而她的戀愛也受了阻,她快要三十歲了,不希望原本火熱的戀情就此冷卻,她不想等,也害怕等了。哼!就讓他也嚐嚐等待的滋味。於是,不管他透過甚麼方式,視訊、留言、手機、網路跟她連絡,她一概不理睬,他不見面約會,她就悶死這段感情。

終於逼出了他的行動,他去醫院排隊等殘劑,只要有人未依約施打疫苗,他就有機會後補上去,管他甚麼牌子,只要可以施打就好。打完疫苗他走了幾家花店才買到花,然後,在她家門口出現,沒料到反而是她媽媽趕他出去,聲稱她家這棟大樓不歡迎非住戶進入,萬一感染病毒怎麼辦?

她不再故作矜持,興沖沖跑下樓,挽著他久違的手臂,問他去哪兒約會?電影院、KTV、咖啡館、圖書館…,都設了禁令,不能去了。他喜孜孜的建議,去公園,公園空曠,而且人少得可憐,絕對安全。

盼到的約會

走在林蔭道上,累了,用消毒液把休閒椅噴了遍,才緩緩落座。他想親吻她,只能隔著口罩碰觸她的額頭,而她,隔著口罩描繪他的唇形,想像他們曾經的熱吻。他們平時約會,總是不斷親吻,她最熟悉的是他的唇,難得有機會細看他的其他器官,他的眼睛,如此澄亮,他的眉毛,一根根像被風吹過的黑麥,傾斜著。

他突然說,「口罩戴久了,妳耳朵後面的皮磨破了,我幫妳擦點藥膏。」他挪開鬆緊帶,輕輕塗抹。就在這一刻,她突然就原諒他一直不肯見面約會了。

經過一家家店鋪,許多都歇業了,她說,「多麼渴望可以坐在街角的咖啡店,喝杯咖啡,隔著玻璃望著行人來來往往。曾經擁有得理所當然,現在卻覺得那是難得的幸福。」

愛情要慢慢熬煮

咖啡店買一送一,兩杯卡布奇諾握在手裡,紙杯冒著寒氣,這才發現,路邊屬於公共場所,不能拿下口罩喝咖啡,計程車上超過兩個人搭乘也要戴口罩,除非回家,難道她就要終止了好不容易的約會?

幸好,他爸媽打來電話,他們已經施打過疫苗,歡迎她去他家。換做以前,她只想擁有兩人世界,才不想去他家束手束腳,這會兒,她卻覺得好開心。下了計程車,她用了乾洗手,從他家大門把手、電梯按鈕,一道道噴著消毒液,好像進入無菌室。他把她的頭髮撥到耳後,捏捏她耳垂,她心底酥酥的,升起甜蜜的感覺。

他媽媽笑臉迎人,並未拿著一大罐消毒液對著她從頭噴到腳,反倒是她主動去了洗手間清洗雙手。

餐桌上擱著兩碗芋頭西米露,冰冰涼涼的,他媽媽說,芋頭要慢慢熬煮,才會軟糯好入口。她一杓杓喝著椰奶的香,偶而抬起頭望著他笑了笑,拿掉口罩的他終於露出了嘴唇,她過去只想唇貼著唇,現在卻想聽著他嘴唇裡說出的話。

她品嘗著,他細說著,愛情也要這樣,慢慢熬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