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醒報

我坐著， 像一塊想起自己 曾經是山的石頭。 風來了， 用指尖試探我的裂縫—— 帶不走什麼， 也放不進什麼。 時間從我的肩上滑落， 像一條倦怠的河 路過一口早已乾涸的井。 疼痛在體內 緩緩開鑿洞穴， 日日夜夜練習 如何變成 風能穿過的空。 我等。 等黑暗像老朋友那樣準時抵達， 等它像陌生人那樣悄然離去， 等它再回來， 抱著我、哭著說 原來它一直迷路。 我只做一件事： 不動。 於是世界開始繞著我轉， 開始疲倦、 開始鈍重、 開始模仿 我那幾乎停滯的呼吸。 終於我懂了： 耐心不是忍受， 耐心是讓萬物 在我體內 老得比我 還要慢。 我坐著—— 像一塊終於放棄 向任何人證明 自己曾經是山的石頭。 ⸻

我們是兩枚錯投的信， 被塞進同一個信箱， 從此開始 拆閱彼此的人生。 你寫給未來的字跡 我提前讀到， 我藏在抽屜裡的舊傷 被你指尖輕輕揭開。 我們從不問 這封信原本該寄往哪裡， 只在夜裡交換回信： 一句嘆息，一個吻， 或什麼都不說， 讓沉默 替我們蓋上郵戳。 時間是嚴格的郵差， 每日準時敲門， 遞來越來越薄的日子。 我們學會 把回信寫得極短， 好讓它們 擠進那條 越來越窄的信縫。 有一天， 信箱空了。 只剩兩張揉皺的信紙 躺在黑暗裡互相依偎， 像兩片不肯落地的雪， 終於承認 它們早已 在對方體內融化。 原來 最遠的路 是從我到你， 最短的路 也是從我到你。 我們稱這矛盾的距離 為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