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立交響樂團（TSO）55歲了，在高齡88歲的國際桂冠指揮殷巴爾（Eliahu Inbal）帶領下，樂團持續往登峰造極之境邁進。我這幾年幾乎追蹤每一場殷巴爾與TSO的音樂會，這個組合，就是這麼讓人驚艷。
行走的樂章
為了慶祝北市交55歲生日，公視也推出導演萬蓓琪掌鏡的紀錄片，名為《行走的樂章─台北市立交響樂團》，訪問了許多與TSO有淵源的知名音樂家。這幾年以一己之力，將TSO帶上一流樂團水準的殷巴爾當然是重點訪談對象。
殷巴爾闡述他與TSO的合作關係，說了一段重要的話：「指揮家與音樂家之間的連結是一種神秘境界，但音樂家之間的連結，也是一種神秘境界，這種聯結可以建立起來，是透過聲音，所以聲音跟音響效果非常重要。」
指揮家與樂團
我一直著迷於指揮家與樂團的關係。上個月我有機緣和大陸指揮大師湯沐海餐敘，便趁機請教他，指揮如何引導樂團發出他心中想要的聲音？湯沐海是中國國家交響樂團桂冠指揮，年輕時曾追隨「指揮帝王」卡拉揚學習，並在卡拉揚推薦下，成為第一位指揮柏林愛樂的中國人。
湯沐海告訴我：「你不要用科學的角度思考指揮與樂團的關係！那是一種近乎宗教的氛圍與感受。」和殷巴爾說法很類似，指揮家與樂團之間，是一種近乎神秘的關係，每個人不同，只有指揮與樂團在互動時，雙方才共有的一種情感與共鳴。湯沐海分享當年近距離觀察卡拉揚指揮的回憶，我獲益良多。
無入而不自得
其實這幾年，我聆聽殷巴爾指揮TSO，一點一滴體會樂團的進步，就能感受到指揮與樂團特殊的關係。年近九十的大師殷巴爾，步伐穩健，虎虎生風，指揮技術已然「無入而不自得」，即使樂團不一定能呈現百分之百完美的聲音，但他有能力做出100%完美的音樂。
坦率而言，TSO畢竟是地方性樂團，整體演奏水準不可能與歐美大團相比，但是在殷巴爾調教之下，無論是樂團的專注度，團員間對指揮信服產生的合奏力度，乃至各聲部的質感提升，都已然是全國第一，超越中央層級的本土樂團。
將TSO帶向更高處
我曾說，聽古典音樂現場，最可貴的是「在不完美中發現完美」。這幾年每一場殷巴爾與TSO的音樂會，就是近身觀察殷巴爾如何將TSO帶向更高處。例如這三年，殷巴爾一共指揮了貝多芬第二、三、六、七號交響曲，就展現了快速精準，「拳拳到肉」的風格。
可以這麼說，為了拉著TSO成長，殷巴爾訓練樂團演奏一種「實戰」風格的貝多芬交響曲，用手術刀的切法，讓樂曲結構清晰地浮現出來，也激發樂團潛能，創造了一個新的典範，是用拆解的方式，但精到地演繹出紮實的音符。
聆聽「實打實」的演奏
這是「實打實」的貝多芬，絕非照本宣科，而是街頭巷戰出來，戰力精湛的貝多芬演奏。當然還是有很多演奏的稜角與不足，也許銅管不見得完美，也許弦樂群的細緻度，總奏的張力與渾厚度仍有所失，但對我而言，聆聽這樣「實打實」的演奏，遠比聽一場歐美天團例行公事雞肋般的演出好太多了。
當我聽到TSO賣力在老大師殷巴爾指揮下，呈現鮮活又真誠的音樂，就覺得那些技術問題不再重要，並且更深深體會，這就是聽古典音樂的意義與價值。我祝福走過半世紀的TSO生日快樂，也祝福殷巴爾長命百歲，引領TSO為台灣樂迷帶來更多終生難忘的音樂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