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空姐安安的飛行任務有些不尋常。
因為她的新男友莫平現在就坐在商務艙裡,等著到達台北後,接她去約會,共度良宵美景。
但是安安的正牌男友賈辛也會一如慣例地等在機場,就像過去一年多來每趟安安出任務返台時一樣,體貼地接她回家。
「這下子可難擺平了!」安安這一路上十幾個小時,一直忐忑不安地為這局面苦惱著,不斷思索著等會兒在機場,該如何同時擺平這兩個男人?
說起來,都怪安安太美了,才會讓男人們前仆後繼地像蜜蜂追逐花園裡那朵最燦爛的花兒一般,讓她疲於應付。
每月出差洛杉磯
安安是美國大寰航空的少數台灣空服員之一,在機上為華籍乘客擔任翻譯工作,專飛洛杉磯及舊金山航線,所以她每個月至少會到洛杉磯出三至四趟任務。美麗的安安在當地還有另一位男友杜非,真可以說在太平洋兩岸都左右逢源,快意無比呢!
論起安安的艷麗,她可是大寰在亞洲區最美麗的空服員,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所以交往的男友多些,也沒人覺得大驚小怪。
杜非跟賈辛都是與安安在飛機上邂逅的,兩人俱是多金英俊又年輕的多情種,使得安安一年來,一直困擾著不知自己愛誰多些?
在機場守候接機
不過無所謂,反正她還年輕,暫時又不急著結婚,這樣同時被兩個好男人寵愛著的人生,真是讓她擁有雙倍的幸福啊!
賈辛跟杜非有個共同點,就是對安安都極其體貼。安安不管是到洛杉磯,或回台灣,他們兩人一定會分別到機場守候,等著接安安。
像是杜非,就總是開著他的紅色保時捷,接安安回到他的豪華別墅度過兩天的甜美時光。
而杜非帶安安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必定是為佳人放好加滿了芳香浴鹽的洗澡水,然後體貼地為她脫下藍色高跟鞋,再甜蜜地抱起安安進浴室,讓她在浴缸裡泡上一兩個小時,放鬆因為長途飛行而疲憊的肢體。
「真是個體貼又有耐心的好男人啊!」安安總是這麼心滿意足地讚嘆。
說起杜非的體貼,還有一件事可資證明。
在他們於台北至洛杉磯的航程中一見鍾情後,安安下一趟飛到洛杉磯時,從事時尚設計師工作的杜非,竟然送給安安一樣令她驚喜不已的別緻禮物。
「寶貝,上次聽妳說,每次上班都得穿著公司的高跟鞋拉沉重的行李箱,經常讓妳的腳疼痛不已,所以我就特別按照妳們公司高跟鞋的款式和顏色,為妳趕工訂做了雙一模一樣的。」
杜非笑盈盈地看著安安閃爍著喜悅光芒,但又帶絲不解神情的美目,繼續說道:「這雙高跟鞋可是有機關的喔,我為妳把鞋墊加厚了,所以穿起來很柔軟舒適,穿著它走再長的路、提再重的皮箱都不會累的啊!」
「啊!你對我太好了!」安安快樂地跳起來緊緊擁住杜非,心中滿溢著感動與欣喜。
「我的運氣真是太棒了!竟讓我遇見這樣完美的情人!」安安為自己與杜非的情緣,滿意地加上如此的註解。
杜非為安安特製的藍色高跟鞋,果然穿起來舒適無比,並且彷彿為安安帶來絕佳運氣似地,她第一次穿上這雙高跟鞋進行飛航任務,從洛杉磯飛回台北途中,竟然在飛機上又邂逅了另一段美妙的奇緣〈雖然她在航程中工作時,必須換上低跟的工作鞋〉。
遍體發燙,神思不屬
長相俊逸而風度翩翩的賈辛,就坐在安安服務的商務艙中。從他上機見到安安的第一眼起,就不斷在凝視安安的眼神中,發射出愛慕的眩人光芒。這光芒之強烈,使安安渾身都彷若為夏日海灘上的艷陽所壟罩一般,讓她遍體發燙,神思不屬。
「我是怎麼了?」安安想讓自己降降溫,如此提醒自己:「我不是才剛交了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男友杜非嗎?怎麼又馬上對別人動心了啦?」
「但是這個人實在是魅力太強大了,也不能怪我受吸引嘛!」安安繼而又轉念為自己寬解。
所以當賈辛一如安安的意料,找機會跟她攀談起來,在兩人相談甚歡之後,賈辛向她要電話號碼時,安安也就毫不猶豫地給他了。
就這樣,安安開始了在太平洋兩岸左右逢源的幸福人生。
不可思議的是,這賈辛對安安的體貼與疼愛,與杜非簡直如出一轍。
從事國際貿易事業的賈辛,總是會開著他那輛昂貴的瑪莎拉蒂到機場接安安下班,讓安安所有的同事都嫉羨不已,接著帶她到自己的信義區豪宅休息。
不可思議的是,賈辛跟杜非一樣,都會為剛下機的安安放好洗澡水,然後愛憐地為她脫下那雙藍色高跟鞋,再耐心地等她泡澡。
「這兩人又互不相識,怎麼竟然會那麼像呢?」安安常一邊躺在冒著氤氳香氣的大澡盆裡,一邊心裡快樂地嘀咕著。
毫無求婚跡象
「莫非上天實在是太厚愛我了,所以才讓我同時擁有這兩個完美情人呢?」她總是這樣慶幸地下結論。
不過,安安慶幸歸慶幸,心裡也常煩惱著,若是深愛她的這兩個男人向她求婚的話,她還真不知要選擇哪一個呢?因為這兩個人條件一樣出類拔萃、外型一般俊帥、口袋裡同樣多金,對她體貼的程度又無分軒輊。
哪知道她左等右等,一年過去了,杜非跟賈辛卻毫無向安安求婚的跡象。年已二十八歲的安安越等越著急,她可一心盼著快快嫁入豪門當貴婦,好脫離辛苦的飛行工作啊!
就在安安為這兩段無所突破的關係苦惱時,莫平出現了。
安安在洛杉磯飛台北的航程中,從見到莫平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又有人迷戀上她的美麗了。
而其實安安也深深為莫平的不俗氣質所吸引。
年輕的莫平除了與賈辛、杜非一樣,不但外貌出眾、風度迷人之外,他跟安安兩位男友不同之處,在於那股淳厚的書卷氣,使得安安為之一見傾心。
而莫平在十幾個小時的航程中,對於追求安安所表現出的主動積極,也讓安安心裡暗喜。尤其當安安聽說,莫平是一家國際律師事務所台灣分公司的律師,從他升上公司的IP(International partner)之後,就坐享數千萬年薪時,安安對莫平的好感度簡直瞬間竄升百倍!
更讓安安慶幸的是,那天正巧台北的男友賈辛出國洽公去了,所以無法來機場接安安。當莫平對安安提議,到達台北後可以送她回家時,安安簡直是在心裡歡喜暗笑著呢!
「真是天助我也!哪有那麼巧的事呢?說不定莫平才是我的真命天子啊!」安安對她的婚姻之路霎時充滿了希望。
莫平雖說要送安安回家,最後卻是她跟著莫平回返他家,甚且共度一夜溫存,安安可是一點都不猶豫也不後悔的。
那一夜,當莫平柔情款款地為安安脫下她的藍色高跟鞋時,若有深意地朝那雙鞋多看了好幾眼,正被喜悅沖昏頭的安安,對此卻渾然不覺。
從與莫平急速打得火熱的交往中,安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喜悅。而當莫平對安安暗示,他想與安安攜手偕老時,她簡直要快樂得飛上天了!
「啊,終於有人對我認真,要跟我共度一生了!」安安暈陶陶地想,她的終身看起來總算有著落了。
賈辛氣極敗壞
「好吧!賈辛你別怪我無情,等會到了台北,我就跟著莫平走吧!誰叫你對跟我結婚這件事一直沒交代嘛!」安安下定決心,這一趟飛行到達機場見到賈辛時,要編個理由開溜,再跟等在機場外的莫平約會去。
安安隨著同事的美麗隊伍浩浩蕩蕩走出關時,老遠就看到賈辛邊擠出意興闌珊的微笑邊走向她,讓安安不免疑心,賈辛是否已經對她不若以往熱情了?但這也讓安安對自己的背叛行為越發感到理所當然、義無反顧了。
「辛,真對不起,我這趟有個一起飛的同事,家裡有急事需要我幫忙,我已經答應跟她一起回家了。」安安邊察言觀色,邊強調說:
「真的真的很抱歉!我明天再去找你好嗎?」她見到賈辛訝異的神色時,不禁越說越心虛。
「啊?寶貝,不好啦!我已經等你等很久了,真的很想跟你好好聚一聚啊!」安安似乎覺得賈辛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拼命想留住她,這使得安安心中幾乎要湧出罪惡感來。
但想到正等在機場外的莫平,她的終生良人,安安還是咬牙狠下心來。
只希望趕快脫身
「辛,我真的得走了,同事家裡的事情很急,她正在等我吶!」安安簡直快哭出來了。
「安安,不然你先去換掉制服,我幫你把衣服和鞋子帶回家吧!」安安覺得賈辛這個要求真是匪夷所思,幹嘛要她換衣服呢?
她見賈辛直盯著她腳下的高跟鞋猛看,也沒空思索賈辛的奇怪行為,只希望趕快脫身,可千萬別讓莫平等太久,甚至撞見她的另一段孽緣啊!
「我走了,明天再好好陪你喔!」安安終於不管三七二十一,自顧著急急跑開了。
「唉,不管了,就跟老天賭了吧!只要莫平能好好愛我,也顧不了得罪賈辛了!」穿著高跟鞋的安安一邊急奔,一邊如此思忖著,根本不敢回頭探看口中正大喊著她而追趕在後的賈辛。
當莫平的車駛近他所住大樓的停車場時,安安經過方才一番衝擊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接著莫平牽著她的手走進電梯,安安心中滿懷的期待,彷彿讓她隨著電梯的上升而輕飄飄飛騰起來。
「莫平真是位深情而細心的好情人啊!」他們一進入室內,莫平便笑盈盈地將安安往沙發中一按,然後輕柔地為她脫下藍色高跟鞋,安安正如此滿心讚嘆時,卻聽莫平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出來吧!」他對著臥室的方向大聲喊道。
「咦?」門開處,安安眼見好幾個穿著畢挺西裝的男人從臥室裡走出來,登時嚇了好大一跳。
她驚疑不定地回頭望向莫平,卻見莫平手裡正拿著她的高跟鞋,方才眼中的柔情霎時消失無蹤,竟然換成一副肅殺的神色。
「喀啦!」當安安的雙手突然被扣上手銬時,她還沒回過神來,只是睜大驚懼的雙眼,無聲地向莫平求救。
沒想到,接下來莫平所說的話,才是將安安踹入地獄深淵的臨門一腳。
「沈安小姐,我現在以走私毒品的罪名逮捕你!」
竟成為代罪羔羊
「啊!你說什麼?什麼毒品?」安安以為自己正陷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噩夢。要不然,為什麼方才的幸福與深情蜜意瞬間消失無蹤,她竟然成為一個被兇猛壯漢們團團包圍的代罪羔羊?!
過了好半晌,驚嚇過度的安安才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平,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呢?」安安抖抖簌簌地問道,秀美的大眼中滿是疑問,淚水滾滾滑落那張妍麗無雙的臉蛋,如珠又似玉,滴滴摔落在地,又一顆顆粉身碎骨,一如她的滿懷似水柔情,以及對美妙姻緣的夢想,俱化為烏有。
哭得有若被狂風驟雨摧殘得朵朵飄零的一樹春花,此刻安安抬起淚眼,彷彿見到莫平嚴肅的面容隱約柔和了起來。
「雖然走私事件還在調查當中,但我想,你是被人利用了。」
「被誰利用?走私事件又是怎麼回事啊?」安安聞言心中一涼,搞不懂自己怎麼會牽扯進走私事件裡。
「被你的兩個男友杜非跟賈辛利用了!」安安聽到自己鍾情的莫平提到她另兩個男友名字,不覺又羞又愧,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
莫平卻只是語氣平靜地繼續敘述案情。
「他們兩人是國際毒梟,也是走私事業的搭檔。杜非從洛杉磯走私海洛因到台灣,賈辛則從台灣走私安非他命到洛杉磯。」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這些內情,更不知道他們兩人認識啊!」安安抽抽咽咽地急著為自己的無辜辯解,同時也為即將逐漸浮現的醜陋事實而悚然心驚。
「而你,就是在他們兩人之間穿針引線的……」莫平此時停頓了一下,似乎正在心中搜尋適當的字眼來定義被捲入運毒事件的安安。
「呃…負責運毒的人。」莫平終究還是說出口了。
安安聽言如五雷轟頂,急急辯白道!:「不!不是真的!我從來沒在他們兩人之間傳遞過什麼東西啊!」 她想,這些刑警一定是弄錯了,目光邊掃掠過室中的幾個大漢,卻見這些人個個臉若寒霜,正注視著莫平與安安對話的進行。
安安的目光回到莫平身上,這時莫平突然欺身上前,緩緩蹲下身來,伸出手,脫下安安的另一隻高跟鞋。
運毒的工具
安安如墜五里霧中,心想都到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像原來一樣溫柔,為我體貼地脫鞋嗎?
卻見莫平緩緩舉起安安的兩隻藍色高跟鞋,說出讓她更為意外的一句話:
「這雙鞋,就是運毒的工具!」
「啊~~?」安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接著,莫平使力扯出鞋裡的鞋墊,再遞到安安面前。只見鞋墊之下,竟然是一堆裹在塑膠膜裡的白色粉末。
「這就是杜非從洛杉磯走私出來的海洛因。他利用每次跟你相聚的機會,偷偷把海洛因藏進你的高跟鞋裡。」莫平邊說邊扭下鞋跟,只見裡面竟然也藏有白粉。
「還有,鞋跟裡也藏了不少。」他深深地盯著安安看了一眼,她此時則已經快暈眩崩潰了。
「難怪!」安安思索著,「難怪杜非當初會殷勤地送我特別訂製的高跟鞋,還說什麼為了我的舒適將鞋墊加高。原來,原來竟是有陰謀的?!」安安頓時恨透了杜非。
也難怪,安安每回到洛杉磯,杜非都勤快地來接機,到家後還體貼地為她脫下高跟鞋,然後催她去泡澡,竟然是為了利用這機會以裝載毒品啊!
「同樣地,台北的賈辛也用這種方式,利用每次跟你相會的時間,先你上班穿的高跟鞋裡把海洛因取出來,然後把安非他命藏進去,接著另一頭的杜非再從洛杉磯取出來。」
聽到這裡,安安不禁泫然欲泣。她原本以為這兩個男人一年來疼著她寵著她,令左右逢源的她成為世界上最幸運的女人。然而事實卻是,他們竟然只是在利用她!!
安安費力抬起淚容慘澹的臉,盯著莫平發問:「那你又是…?」
「天啊,不要告訴我,你接近我,其實也是為了利用我!」安安在心中如此徒然無功地吶喊著。
莫平低下了頭,輕聲說:「我是刑警,接受上級的命令製造機會接近你。」
安安的心只覺越來越涼,直沉入無底深海…..
「我們已經調查賈辛很久了,在美國方面也得到他們警方的合作,一直在跟監杜非,但就是始終無法掌握證據。所以,上級要我從你這裡下手,找到你為他們藏毒的工具。」莫平那往昔總是溫煦如朝陽的俊臉,此時卻覆上讓安安心悸的寒霜。
「上次我利用你睡著的機會,徹底搜過你的行李跟衣物,最後才在高跟鞋裡找到白粉。我取了一些樣品送回組裡化驗,證實是海洛因。如此一來案情獲得了證據 ,我們於是在今天全面採取逮捕行動。剛剛我的同事已經在機場逮捕賈辛,現在正在組裡偵訊他;至於美國那邊的警方也已經拘捕了杜非。」
極其可惡又可恨的玩笑
莫平一口氣以公式化的口吻敘述前因後果,彷彿不以如此近乎無情的態度武裝自己,他便會融化在安安的淒楚神情中。
「唉,按規定來說,我本來不應該對你透露這麼多案情的,而是一逮捕了你之後,就馬上將你送回組裡偵訊。但我想,呃,也許你真的並不知情,所以…..」
「算了!」安安突然狂吼一聲,臉上滿是悲憤、悽愴、絕望等等情緒融合的神色。
「夠了…..」她繼而身體一軟,匍匐在地。
「我曾經以為,這三個男人都是深愛我的。而事實是,他們都只是狠狠地利用了我!這些背叛愛情的騙子!!」安安在深受打擊的狂亂情緒中,只覺得,老天何其殘酷,竟然跟她開了一個極其可惡又可恨的玩笑!
〈附註:文中人姓名的玄機 -- 賈辛=假心;杜非=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