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林意玲(台灣醒報社長)
與談人:嚴震生(政大國關中心美歐所研究員)
記錄整理: 謝宜帆、林亭妤、許春慧
主持人(以下簡稱「問」):現今全世界都在關注川普推行的每項政策,他的一舉一動對於各國都會造成極大的震盪。而最近的熱門話題是,川普上任後,就立刻禁止7國穆斯林公民入境美國,這樣的行政命令很快遭到聯邦法院法官否決,是否表示這項政策有問題?
此事牽涉到兩個層面:總統這樣下令,到底合不合法?其次,美國的民主在總統的命令、與聯邦法院的裁示之間,應該以誰為主?
總統立法權受到制衡
嚴震生:美國的總統雖然是屬於行政的首長,但他也有一些類似國會的立法權,就是行政命令;總統的行政命令跟國會通過立法,效力是相同的。但是國會人數眾多,法案要通過難免會有「緩不濟急」的情況,所以總統會頒布行政命令來解決。
另外,就是國會不見得在政策的推動上有把握能拿到多數同意,即使多數通過,可能也有一些單獨的議員會有意見,因此會選擇用行政命令來處理。
不過,美國是一個三權分立、制衡的國家,所謂的「制衡」就是總統有權提名聯邦法院的法官,包含大法官在內,但需要由國會來行使同意權,聯邦法院的法官、以及最高法院的大法官,都可以判定總統的行政命令,或者是國會所通過的法案,是否與憲法牴觸,若屬違憲,則不成立。故這是美國三權互動的狀況。
現在,川普有沒有權力來批准行政命令?答案是,有的。
禁令違憲、不符程序?
問題是,美國西雅圖聯邦法院的法官認為,這個命令是與憲法相悖,所以沒辦法執行。大家所持的理由是川普違反了憲法第一條「宗教自由」,因為他鎖定的7個國家都是以穆斯林為主,但是我覺得這番見解有點過火,因為川普並沒有把所有的穆斯林國家都納入,像是印尼、土耳其、中東的沙烏地阿拉伯、約旦這些國家就不受限制,所以說是跟宗教自由牴觸,可能「有些牽強」。
另外,就是這項行政命令符不符合程序(dueprocess)?川普在公布之前有詢問過司法部的意見,後者回應總統當然有權下行政命令,可是包括當時的代理司法部長都說,執行上是有困難,他無法執行,所以要求底下的部屬不要為這項政策辯護實行。
當然,他也因此被川普踢出去(Fire)。這事有可以討論的餘地。
最後,是我覺得最重要的部分,川普到底有沒有違反憲法增修條文第14條的「同等保護條款」(Eqaul Protection),這項條款意即不能因性別、國籍、種族來歧視一個人。
不過,他這項行政命令顯然是有歧視「國籍」(nationality),用這點來反對川普還說得過去。特別是行政命令剛頒布開始,即使你已經擁有綠卡,但若是來自禁令所含的7個國家,都會受到阻礙。這當然就是存有國籍上的歧視。
影響高科技重鎮
為什麼華盛頓州的法官會提出這樣的發言,最主要是該州的檢察長都認為,華盛頓州是發展高科技的重鎮,像是我們熟知的科技尖端的公司包括亞馬遜、google、微軟等,很多都是在美國西岸各州,這些地區都大量聘用外籍人才,如果這些外籍人士因為簽證沒辦法自由進出美國,不論對其個人還是公司都是極為不便的。
所以該法官提出這個問題,並說道,不是只有西雅圖會受到影響,因為聯邦法院的效力是適用於整個美國的。
當該法官提出這個主旨之後,禁令所公布來自7國的人民現在還是可以進出美國。想當然爾,川普對此非常不滿意,他要提到聯邦上訴法院,若法院判決川普敗訴,他還可以上訴到最高法院。現在的情況是這樣。
特別要提醒的是,像矽谷、華盛頓州這些高科技產業發展重鎮,有太多不同的族群在那裡工作,包括亞裔、中東人、巴基斯坦等南亞裔,假使他們今天進出有困難,確實會影響到美國這些高科技企業。
這些人進出美國,不是從他們的國家直飛西雅圖或舊金山,很可能是經過美國中部、東部的機場,如果行政命令只適用美國西部的機場,並沒有用。所以川普要求這項命令要一體適用,這樣才能夠保證這些人進出美國是不會有問題的。
問:除了華盛頓州、西雅圖這幾個高科技公司群集的地方,包括美國的麻薩諸塞州、維吉尼亞州、紐約州的法官也都作出禁止將抵達美國境內的7國公民遣返的裁示,唯獨華盛頓州的法官是簽下暫緩執行令,如果這樣的情況維持下去,是不是川普將會上訴到最高法院呢?
大法官是勝負關鍵
嚴震生:我覺得,川普肯定會上訴到最高法院。他會認為,反對的人今天並非來自該7個國家,這些人有什麼立場(legal standing)?通常提起訴訟,都是由受害者自己向法院提出告訴,所以川普這方可能會依據這樣的論點來辯論。
但是,現在看起來,聯邦上訴法院在西部地區的第9個巡迴法庭是比較傾向自由派的,所以川普不一定會贏。如果他再上訴到最高法院,現在各持立場是4:4,川普要任命的最高法院大法官尚未確定;去年史卡利亞大法官過世以後,歐巴馬要任命替補的人選,遭到共和黨不斷杯葛,只好讓這個位子空懸一年多。
若情況真的上訴到最高法院,結果是4:4的話,就是維持下面層級法院的判決,如果判決對川普不利,自然他就輸了;川普還必須在聯邦上訴法庭獲得勝利,反之,他就要有把握在最高法院取得5:3的局面,不能打成平手。
川普應審慎頒令
觀看這整件事情的經過,我認為,川普今天做這個決定,確實是如他在競選期間時所說,不能只是空談,而要有所行動;可是他應該要謹慎思考、諮詢更多專家意見,而非魯莽行事,倉促下了決定後才發現有許多盲點、或者漏洞。
問:若照這個例子來看,日後川普推行的政策被打臉的機會還不少?
嚴震生:應該是還會有的。美國是聯邦制,華盛頓州他們提出的主張是要保護該州的企業、人民之權利,所以跟聯邦來對抗,聽眾千萬不能忘記美國還有這一層關係。